“我对这些灰色的小石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凯洛耸了耸肩膀，转身走到岩壁旁坐下。其他佣兵不是打瞌睡，就是已经进入梦乡。鼾声震天的穆罗则和睡姿古怪的贝奇背靠背倚着，模样颇为滑稽。
自从贝奇在岩壁上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不起眼的三角形凹陷处，捡到第一块灰色碎石，并且在佣兵们的努力下找全所有灰色碎石之后，杰尔就坐在地上，开始了不知道长达多久的摆弄，他坚信这些碎石能拼成开启逃生大门的钥匙。
现在只剩伊奥和菲丽丝还坐在杰尔旁边，用眼神支持他的行为。
“啊，又失败了。”
还剩最后三块碎石，但怎么也拼不到一起去了，说明前面又出了错。
“你真的认为这些石头能救我们？”
趁杰尔拆散灰石时，菲丽丝出声问道。
“也许你把这个拼出来的玩意儿塞进去之后，不是上面往下掉火球，而是地面裂开一个大洞，然后所有人‘啊啊啊’地掉进鳄鱼的血盆大口里。”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至少等死的时间很短。”
杰尔将两块形状几乎完全相同的碎石举到眼前，仔细观察它们的差异。“而且我不认为这是个陷阱，因为实在是太难掉进去了。”
“就算你能拼起来，你怎么把它塞进洞里去？”伊奥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个问题等拼起来以后再想。”
“面对现实吧，伊奥，他疯了。”菲丽丝拍了拍伊奥的右肩。
伊奥没有作出回应。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
“嗯？”贝奇睁开双眼，用手敲了几下脑袋，“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把它们……”
“不是碎石块吗？怎么变成了一整块石头？”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咱们现在有救了。”
“嘿，先生们，别高兴得太早。”菲丽丝不屑地说，“也许这玩意儿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杰尔果断地用拼成的“钥匙”开启了机关，毫无担忧的神情仿佛知晓机关的效果一般。
“门！”
佣兵们兴奋地叫了起来。不管它通往什么地方，至少比在这等死要强。
“好吧，这次算你赢了。”菲丽丝不怎么服气地撩了一下头发。
“这好像是个新的岩洞，”伊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过模样有点奇怪。”
其余人跟在他身后，一一步入新的岩洞。佣兵们对照明用的火把准备得相当充分，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岩洞只有两米多高，顶端倒垂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钟乳石，有些还在往下滴水。岩洞十分狭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两侧湿润的岩壁极为粗糙，摸起来感觉像是撒了一把米粒在上面。
脚下的地面也是湿漉漉的。
凯洛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有股奇怪的味道，你们闻见了吗？”
“我都快吐了，是什么玩意儿？”穆罗用左手捂着鼻子，眉头紧皱。
“我只能分辨出血，”杰尔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应该有动物住在这里面，小心点。”
“至少龙不会住在这里对吧？”凯洛耸耸肩膀。
短暂的交流过后，四周重新归于沉寂，只有沉重轻盈交织的混乱脚步声。所有人都能感觉出他们正在走上一个斜坡，尽管岩洞内部如迷宫一般弯曲盘旋，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与地面的距离正在渐渐缩短。
行进的顺序与出发时的顺序完全一致，男佣兵们，尤其是伊奥，手持火把毫无畏惧地走在最前面，显然未知动物对他们心理造成的恐惧感远远不及魔法陷阱之类的东西。
何况伊奥和他的小队还全都是猎户出身。
贝奇跟在凯洛的后面，一边走一边四处观看着，那天真的表情似乎是在逛花园而不是冒险。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味道和这里的环境，都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很想把想法告诉杰尔，然后听听他怎么说，可是中间隔着菲丽丝。
虽然知道不行，但贝奇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这一回头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她她她她她……她竟然在笑！
而且笑得好可怕！
贝奇连忙把头转回来，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脖子，好像不这样做心脏就会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没过多久，队伍停止行进。
“岔路口，三个选择，”伊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看起来都差不多，该走哪边？”
“两个办法，”杰尔的声音从最后方传来，“第一，冲着每个里面喊一声，凭回音判断是不是死路，但极有可能直接暴露我们的存在，比较危险。第二，随便选一个。”
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讨论，其他人很默契地保持沉默，等待伊奥做决定。
他选择了第一种。
声音查探的结果是只有中间的没有回音，但是血腥味最浓。
“走吧，”紧跟在伊奥后面的佣兵说道，“就算里面有动物，我们这么多人还解决不了吗？”
“要是那个动物挖了一条通往地面的路的话就更棒了。”
“此地可不宜久留。”
随着行进持续时间越来越长，混杂着血腥味的那种令人作呕且难以描述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冒险者们的感官。
每个人都尽量放轻脚步前行，连呼吸声也竭力控制着。然而除了洞穴深处潺潺的溪水流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就在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的时候，伊奥发现了异常情况。
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封住了前进的路，上面还挂着若干个通体漆黑，犹如水袋子一样的物体。
他举着火把，小心地走上前去，仔细查看。
挂在蜘蛛网上的并不是什么袋子，而是一只只蝙蝠。它们的双翼被牢牢地黏在丝线上，耷拉着脑袋，腹部则诡异地涨成球状，有些已经开始缓缓地往外渗血。
“神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神圣王国同盟中位置处于最东方的米罗恩王国，除了神圣教廷总部的驻地以外，还有一个享誉大陆、充满嫉妒意味的别称：“穷得只剩下钱的地方”。这个王国以商业发达而闻名，据说在大陆上四处游走做生意的商人里面，每三个就有两个来自米罗恩王国。
商人赚的钱越多，王室以税务的名义所能收揽的钱也就越多。尽管还要上缴给神圣教廷一部分，但跟庞大的总数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比如现在，米罗恩王国的现任国王欧里克十三世，就坐在金碧辉煌的小型宴客厅内，用镶嵌着昂贵宝石的酒杯品尝出产自凯伦王国南部流兰酒庄的极品葡萄酒。他右手五根手指上戴了四枚戒指，每一枚的价格都高昂至极。至于他头上戴的那顶以金银为主要原料，各类奇异宝石水晶为装饰的王冠，恐怕能直接买下数个中小型的庄园。
相比之下，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客人，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深蓝色礼服，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首饰——除了遮住上半边脸的银假面。
两人面前不远处的舞台上，一群身着白纱，手持天鹅羽毛扇的舞女正随着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舞姿不用多说自然是优美动人，可惜仅有的两位观众的注意力都没在她们身上。
“原来国王陛下亲自为我个人举办小型宴会的目的，是想请我为您雕刻一尊塑像啊……”
“正是，不知雷奥吉大师可否愿意？”
雷奥吉微笑着抿了一口葡萄酒，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国王陛下，雕像不同于绘画，一个最简单的线条也要花费很长时间。对我来说，想要雕刻出一尊逼真的雕像并非难事，但若想把您的个人神韵凸显出来，恐怕很难。毕竟雕刻属于艺术品，而艺术品的灵魂就是创造者脑海中如同流星一般短暂而明亮的灵感。”
“我可以给大师自由出入王宫和面见我的权利，而且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大师可以慢慢地找灵感。”
“灵感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一直没有灵感，最终无法雕刻出您满意的作品的话，我担心会遭到您的怪罪。”
“不，绝对不可能，大师多心了。”欧里克急忙否认。
“您看这样如何：我为您完成一幅肖像画，画像的表面用一种透明的魔药封起来，一样可以保存数百年。”
“哦？有这种魔药？”
“我认识一位魔药师，她能够调配出这种神奇的东西，我也亲自试验过，效果很好，只要不被火烧、不被利器切割和液体浸泡，画作就能长久地保存下去。而且您个人也会舒服一些，因为底稿画起来非常快。”
“那就依大师所言。”国王欧里克笑道，“能求得大师的作品，我感到非常荣幸。”
“陛下过奖了。”
欧里克“啪啪啪”地拍了三下手，身着白纱的舞女们纷纷退去，音乐也戛然而止。站在宴客厅最后的十几名手持长枪的侍卫分两列上前，来到欧里克和雷奥吉身旁站定。
“大师马上就会欣赏到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舞蹈。”
“欣赏舞蹈何必让这些侍卫上前？”他的语气里明显夹带着警觉和不悦的情绪。
“请不要误会，”欧里克解释着，“这是为了保护大师的安全。”
“听起来似乎很危险。”
“是的，碧环蛇这样危险的动物一旦失控，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碧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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